文化生活
有时,愿望就像一块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跑马场里那只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那些许想象中的快乐祈求,到头来,赚得我们一世的奔波,忍受了许多的痛苦。 待到愿望终于实现了,又会油然生发出“不过尔尔”的感受。 还是古人说得好:“凡事难求皆绝好,及能如愿便平常。” 《恋战冲绳》中有句教徒与教堂的经典对白:“当初,我每天都要去一次,后来,我只是每个星期去一次;再后来,我永远不去了。我不再信这个教了!” 这句话,是说婚姻与情感,也是说世情与人生。 不独今人如此,古人亦然。 当年,大诗人李白新婚不久,即携妓东山游,高吟“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可见,他的“相对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恐怕也未必是发自内心之语。 大凡动物,自然也包括人,都会有喜新厌旧的本能。相处日久的,就越容易麻木与忽视;而新鲜的“际遇”,总是那么动人可爱。 生活中,男人的心弦往往会被某个陌生姿态独具的女人惊鸿似的一瞥所拨动。 就像《西厢记》中的张生初识相府小姐崔莺莺时,当场就被她那“临去秋波那一转”的招牌动作弄得魂不守舍,方寸大乱。 这事若在他们的婚后,我想无论崔大小姐怎样对他搔首弄姿,他也决不会如此失态的。 刘彻初见阿娇,惊为天人,发誓要金屋藏娇,及能如愿后,竟因嫌恶故而将其谪居长门宫。就像渥伦斯基在费尽力气得到安娜卡列尼娜后,却感觉是得到一个小沙丘。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道水,缘何前后如此不同呢?无它,当然是“难求”已过,“如愿”已足的意识在作崇。 及能“如愿”了,凡事也就“平常”了。 世人的眼中,“如愿”是只烤山芋,香味远比滋味好。因此,世人总结一个人生活的真理:得不到的,总是最美的。 “难求”前的渴望与“如愿”后的厌倦,让世人的理想陷入两难的境地。 其实,对于难求与如愿,我们不妨阿Q一把:当凡事“难求”时,就试想自己在“难求”的工程中,已得到一种追求美的快乐。有了这种念头,就意味这你心胸放松了,可以毫无压力毫无顾及地重新寻找、追求,开始一个新的故事。 当凡事“如愿”后,那么,你可以想象着已得到了人生的最美。这些最美的记忆使你直到老死都不会让你觉得寂寞,可以使你任何时候都会拈花独笑。 对于事前的“难求”与事后的“如愿”,犹太人的态度,我以为最可取。 他们讲过这样的故事:一只狐狸发现了有极品葡萄的园子,可围墙太高,只有一个小洞口可以出入,但无法顺利进入,于是,它做出了一个决定:绝食减肥。 经过绝食,这只狐狸真的瘦了下来,它终于可以从那个小洞钻进葡萄园了。它在园子里整整吃了三天后,准备离开。 由于吃了太多葡萄,它又胖了,再也无法再从那个小洞出去。无奈,它只好再次绝食,身体终于又变得和刚进来时一样瘦小,它再次从原来那个小洞里钻出去。 回家后,它把吃葡萄的经历告诉了另外两只阅历丰富的老狐狸,并问它们:“这事做得值不值得?”一只老狐狸说;“你胖了多少又瘦了多少,等于什么都没吃,当然不值。” 另一只老狐狸则说:“虽然你费了许多心思,但你吃到了从未吃过的葡萄,当然值得。” 这个故事,体现了犹太人对“难求与如愿”的一种思索:当一个人的人生立足于占有时,他注定会在占有欲未曾满足的痛苦与占有欲已获满足后的无聊之两极中徘徊;当一个人的人生立足于创造时,他必将会在未达目标时的追求与到达目标时的体味中潇洒。 前一种,无疑是一个两难的悲剧;后一种,则笃定是幸福的人生。